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循游牧之路,通往自由與未知的幻境

2022-9-6 11:44|來自: 《馬術》2017年8月刊

摘要: 周五的下午,我正坐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,帶著耳機跟一堆人開電話會議,為了一個數(shù)據(jù)吵得混天黑地,心里盼著趕快熬到下班,好擺脫這些似乎永遠扯不完的破事。窗戶外面是魔都灰撲撲的天空和剛剛出梅以后被曬得燥熱的空 ...


周五的下午,我正坐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,帶著耳機跟一堆人開電話會議,為了一個數(shù)據(jù)吵得混天黑地,心里盼著趕快熬到下班,好擺脫這些似乎永遠扯不完的破事。窗戶外面是魔都灰撲撲的天空和剛剛出梅以后被曬得燥熱的空氣,一個月前在呼倫貝爾的草原上策馬揚鞭的日子好像已經(jīng)是很久以前的事情,印象都已經(jīng)模糊了。翻出彼時的照片和視頻,旅行的細節(jié)一點一點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

記憶

如果把整體的旅行體驗比喻成一副畫,我那些自帶旁白的視頻就像是這副畫的底色,沒什么細節(jié),卻奠定了基調(diào)。剛去的時候,我是一個看什么都新奇的外鄉(xiāng)來客,“天氣還不錯,海拉爾縣城的車比去年多了好多,從海拉爾到黑山頭的路還沒修好。我們的住宿條件升級了,住上了木質(zhì)小別墅,隨隊的卡車換成房車了。草原植被破壞得好嚴重,到處都被圈起來了,去年能走的路今年走不通了”。隨著行程漸漸深入草原,關注點漸漸變了,“草原真遼闊,花兒真美,馬兒好乖,教練好帥,隊員真可愛,天上有好多星星”,以及“騎馬好累,明天不知道能不能爬起來”。當我的視頻慢慢變少,更多地沉浸在草原的時候,6 天的時間到了,行程結束了。視頻記錄著我從一個游客慢慢適應草原生活的過程。

跟自拍視頻不同,照片大多數(shù)是隨隊的攝影師拍攝的,畢竟騎馬的時候是顧不上拿照像機的。一幀幀精美的相片,就像畫布上面的大塊色彩,記錄著一個個經(jīng)典的瞬間——一群人騎著馬在草地上撒歡組隊型,沖上山頭眺望遠方,爬上山崖去找雛鷹,采一束野花戴在馬的鬃毛里,坐在夕陽下的蒙古包前聽馬頭琴,圍在一起吃火鍋,挑戰(zhàn)蒙古摔跤……這些照片色彩絢爛,表情生動,最適合在朋友圈去展示,提醒著我們曾經(jīng)有過的精彩。

視頻和照片加起來,已經(jīng)能勾勒出這次馬背旅行的形態(tài)。可是記憶,那些屬于個人的、獨有的、微小的記憶,才能給這幅畫加上各種細節(jié),讓整個畫面豐滿起來。我記得下雨時,馬兒自動背著風站成一排,用屁股直面風雨的機智;記得策馬奔弛了幾公里,馬沒事,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,馬背都爬不上去,晚上吃飯握不住筷子的狼狽;記得一口喝下去,從嘴里燒到胃里的蒙古三杯迎客酒;記得一群人喝著茶,商量著一會兒拍個什么樣的小短片才能不虛此行的歡聲笑語。但是我印像最深的是二天行程最后我們沖上的那個山坡,野花遍地,向陽面跟背陽面開的花還不一樣,一面是黃的,一面是藍的。我一個人坐在最高的山頭的時候,“5 號”靜靜地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,耳邊是風聲混合著不知名的鳥兒悅耳的叫聲,周圍安靜極了,陽光撒在連綿起伏的山脊上,隨著云彩的移動光影變換,遠處的隊友在拍照。那一瞬間,我好像處在人間和天堂的分界線上,神圣、寧靜,還有人間溫暖的煙火氣。

下山的時候我們看到了草地上的一窩小鳥,那個窩是跟草地平齊的,我從來沒有見過鳥窩是在地上的,那些雛鳥還沒有一個乒乓球大,張著鵝黃色的小嘴嗷嗷待哺。它們那么小,那么嬌弱,我不知道它們是怎么在草原上生存下來的,只能感慨造物主的神奇。

我想,在現(xiàn)在這個資訊極端發(fā)達的時代,人們還愿意跋涉千山萬水,應該就是為了去贏得那些屬于自己的,獨有的一些記憶,形成每個人獨一無二的畫作吧。

有人問我,“旅行的方式那么多,為什么你會選擇馬背旅行?”畢竟作為一個上班族,一年也沒幾個長假,用在了這里,就不能去其他地方了。 我想了很久,答案應該是“自由”與“未知”。

自由

相比于其他旅行方式,馬背旅行目前在國內(nèi)還是比較小眾的,基本不太可能像去成熟景區(qū)一樣拉上幾個朋友就出發(fā)了。尤其我們這次走的 6 天快馬線路,對隊員的時間,體力各方面都有限制,于是只能是陌生人組隊。在這個臨時的集體里,大家互相以網(wǎng)名稱呼,沒人問你年齡、職業(yè)、收入、婚否,大家談論的話題就是天氣、馬、晚餐。你可以擺脫所有的社會責任,你不再是別人的兒子、父親、丈夫、朋友、同事,你就是一個單純的來騎馬的人,跟著一堆有共同愛好的異鄉(xiāng)人一起走完這 6 天的旅程,緣來而聚,緣盡則散,帶走的是一路的美好回憶。這是身份上的自由。

其次是時間上的自由。草原上沒有工作日和周末的區(qū)別,沒有早九晚五打卡的壓力,連手機信號也沒有,在這里,太陽叫你起床,月亮催你入睡,你的胃提醒你進餐。你突然間發(fā)現(xiàn)有大把的、完整的時間去看天,看地,看云,看花,看馬。擺脫了時間的壓力,人會變得非常輕松。

最后是行動的自由。草原上沒有一條條劃好的車道讓你時刻擔心壓線要被罰款,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潛移默化地提醒你要注意言行舉止,在這里席地而坐是正常狀態(tài),就算是隨地大小便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。就連騎馬,也沒有什么一定之規(guī)。專業(yè)練過騎術的當然可以騎得很優(yōu)雅,但是野路子出身的,就算你騎得再難看,只要不掉下來,不傷不痛,也能體會一樣風馳電摯的感覺。

未知

中國人做事,總是追求“天時地利人和”。但是很不幸,在馬背旅行里,這三件事都可遇而不可求。

說起天時,草原上的天氣瞬息萬變,一片云彩飄過可能就是短袖和沖峰衣的區(qū)別,基本上你能選個相對靠譜的時間段(比如6~8月)就不錯了,其他的完全看人品。

地利就更不可能了,現(xiàn)在草原都是私有的,昨天還能走通的路,今天可能就被圍起來禁止通行了;晴天能走的路,雨天可能就要繞道了。我去了兩次草原,走的是同一條線路,雖然兩次的大方向一致,但具體到走哪條路上,卻是不盡相同的,尋找兩次路線的重合點,也會變成一個莫名的關注點。

最后就是人和。在馬背旅行中,應該是人與馬和。但是可惜,馬兒不會說話,你得去揣摩它的脾氣。一般人看馬,也就是看看年齡、雌雄、毛色、體態(tài),可是看著差不多的馬兒,個性卻是千差萬別,跑起來的感覺那就差異大了。有的馬易操控,跑起來平穩(wěn)舒適,但是沖鋒領跑不是強項;有的馬爭強好勝,平時顛死你,跑起來樂死你;有的擅長短途發(fā)力;有的長于長途奔襲,總之各有千秋。各項都強的馬,應該也有,不過你能不能控制得住它就要打個問號了。

有人問我,連續(xù)兩年去騎馬,你不膩么?我回想了一下,好像隨著我騎馬時間的增加,對旅行的訴求是在不停變化的。早期我希望能穿得美美的在馬上擺拍,照片是重要的;后來我希望能讓馬跑起來,速度就更重要了; 現(xiàn)在我覺得,能讓馬按我的想法行動,人馬之間的配合才是我最看重的。在可見的未來,這個樂趣應該還不會膩吧!

幻境

就像一枚硬幣總有兩面, 當游客津津樂道著馬背旅行的自由和未知時,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以及這個行業(yè)的從業(yè)者,看到的更多是心酸和無奈。作為游客,我們總是在欣欣向榮的夏天來到這里,看到的是藍天、綠草、白云、黃花,當?shù)氐娜藗冓s著成百上千的牛羊馬匹在放牧,吃的是烤全羊,喝的是馬奶酒,幕天席地,載歌載舞。但是在我們看不到的漫長冬季,當?shù)厝艘獞獙Φ氖菢O端的嚴寒和單調(diào)乏味的生活,他們要在零下幾十度的氣溫里,走出溫暖的帳篷去檢查,確保馬匹的安全,他們要對應牧草漲價,馬匹死亡等一系列的問題。作為游客,我們只要吃飯,不用刷碗,自己搭個帳篷,收個垃圾就已經(jīng)很了不起了。那些潛在的風險:路可能不通了,車子可能會陷在沼澤里了,馬匹晚上走失了,隨行的水不夠用了,草地上的草不夠馬匹吃了,都被從業(yè)者們屏蔽在我們的視線以外了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我們在草原上過的就是“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”的幸福生活??!

馬背旅行就像是平淡生活的一個休止符,在一個短暫的時間里,給你創(chuàng)造一個沒有負擔只管享受的幻境?,F(xiàn)在就連這個幻境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消亡:住宿條越來越好,公共草原越來越少,無線信號正在向草原深處延伸。保持游牧特色與改善當?shù)厝嗣裆钏街g存在的矛盾,正在以游牧文化的快速消亡而告終。所以我說,去吧,趁著還有機會,去看一看一望無際的草原,去跟馬兒一起撒撒歡。

文/Smart 圖/周振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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